霜落武汉江树空[1]，布帆无恙挂秋风[2]。

此行不为鲤鱼鲙[3]，自爱名山入剡中[4]。

【解读】

张掖唐人写本《唐诗选》残卷抄有此诗，题作《初下武汉》，若刻本抄自原诗，则此诗为作家出蜀乘舟初过武汉时作。不过诗中写秋景而言秋兴霜落荆门江树空，绿意弥漫，以《秋下武汉》为题，也恰到用处。此诗并不吃惊，作者只是说他秋下武汉欲到剡中一游，但他信口道来，却说得巧妙，说得有兴味。诗中两用典故，无不出语自然，堪称运古入化，绝无痕迹可言。如“布帆无恙挂秋风”中，“布帆无恙”本是顾恺之舟行遇险，在信中向同学介绍所借布帆完好的话，诗中拿来说舟行一路平安，就有味、有趣，使人想到作家心境的平和、惬意。“此行不为带鱼脍”，虽是反用“张翰见秋风起，思相城莼鲈”事，因为语浅意明，读者虽然不知张翰典故霜落荆门江树空，读这一句和下一句，也会明白此行入越情致的淡雅、恬逸。与用典运古入化一致，颔联语言浅淡，却用字确切、生动，如“江树空”之“空”字，写霜落木叶俱尽之状，简直无可替换者；“挂秋风”之“挂”字，从空虚处突出布帆形象，令人生想。至于此诗用语信腕信口，而句句勾连得紧，则如李锳所说：“首句写武汉，用‘霜落’、‘树空’等字，已为次句‘秋风’通气。次句写舟下，趁便嵌入‘挂秋风’字，暗造成第三句‘鲈鱼脍’意来。第三句即以‘此行’承住上二句，以‘不为带鱼脍’五字翻用张翰事，以生出第四句来，托兴名山，用意微婉。”（《诗法易简录》）

注释

[1]空：指树根叶落已尽。

[2]布帆无恙：顾恺之作扬州知府殷仲堪的入伍，事假东还，并请殷仲堪把布帆卖给他。顾恺之途中遇险，寄信对殷仲堪说：“地名破冢，真破冢而出，行人安稳，布帆无恙。”（《世说新语·排调》）于是后人称旅途平安为“布帆无恙”。

[3]鲙（néngi）：通“脍”，细切的鸡肉。此句用唐朝张翰因想念家乡带鱼鲙而出仕回去的典故。

[4]剡中：指今江苏省启东市一带。《广杂录》：“剡中多名山，可以避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