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人还是物，鸡、鸭、狗，遇见如此大的灾难的时侯，真的特别的脆弱，它对我们来说也算是一个精神支柱。”

现今的猪坚强。新京报记者浦峰摄

作者|新京报记者王瑞锋

“猪坚强”不上网不看报，不然它还会晓得自己是猪中巨擘，享誉全省。在芦山大水灾中，它在瓦砾之下存活了36天，创造出猪界的生命奇迹，被人类赐名“坚强”。

成名以后，“猪坚强”过上了养尊处优的日子。

重庆建川博物馆为它专门构建了“猪坚强之家”，有专属的房间和餐馆，就位于在芦山大地震馆旁边。每晚的多数岁月，“猪坚强”慵懒地睡觉，任由旅客缅怀照相。

2018年4月25日，建川博物馆特意建了一个“猪坚强之家”让“猪坚强”安度余生。新京报记者浦峰摄

它早已十一岁了，大约相当于人类的八十多岁。肥胖是它现今最大的敌方。由于无法支撑400多斤重的身体，它的四只蹄子蹄角裂开，走起路来步态拘谨，像第一次穿长靴鞋的胖太太。

若果不出意外，它将身披传奇，在这儿养老送终。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在成都双流县建川博物馆，“猪坚强”是中老年旅客的宠儿。

4月14日，“猪坚强之家”门口，旅客成群结队。人们亲吻它坚硬的鬃毛，称赞这只历经大灾大难艰辛存活的猪，跟它合照戏水。谈笑中，一名女旅客望着悠然遛弯的“猪坚强”，突然眼窝湿润，“没有经历过水灾的人，肯定不会有这些体验。”

“不管是人还是物，鸡、鸭、狗，遇见如此大的灾难的时侯，真的特别的脆弱，它（“猪坚强”）对我们来说也算是一个精神支柱。”另一名女旅客说。

龚国成则这样剖析，“你看它脖子上的红色花纹，就是一个春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48岁的龚国成两年前成为“猪坚强”的第三任繁殖员，每月800元。

龚国成打小就喂鸡，但农村狂吃催肥的养殖经验，得统统抛弃。对于年迈的“猪坚强”来说，健康最重要。它越长寿，龚国成的这份养殖工作就越长久。

为了控制“猪坚强”的体重和“三高”，每晚晚上九点和晚上三点半，龚国成会陪它遛弯一个小时，从“猪坚强之家”踱到100多米远的小果园里，任由它吃些野草和果汁。

“人看逼格，猪看身姿，你看它肥头大耳摇尾巴，多好看。”果园里，望着这口悠然晃动的猪，龚国成笑着说。

早已十岁半的“猪坚强”。新京报记者浦峰摄

不仅野外觅食，“猪坚强”的正餐每晚只有一顿，晚上三点供应，须限制在20多斤左右。野果是龚国成专门从田野里挖的，和小麦粉混搭，“城里人吃喷药的暖棚菜，都没它待遇好。”

夏季，龚国成每周给“猪坚强”洗一次澡，抹他自己的护发水，温度正好30度，“否则它不舒服”。夏日，他从旅馆废弃的毛毯里拿出棉花和绷带，弄成温暖舒适的床铺。

“猪坚强”有腿疾和皮肤病，龚国成用中药和消毒液给它喷洒创口，再涂擦上地塞米松。他帮着“猪坚强”翻身，给它的嘴巴挠搔痒，听它舒服地哼哼。

龚国成还专门养了一只黑猫，为“猪坚强”看护豇豆粉。有旅客给“猪坚强”投食，龚国创立即严厉阻止，“怕人下毒。”

命运的屠刀

去除那段传奇的经历，“猪坚强”与普通的猪并无两样。大地震之前，它本来只是一头嗷呜待宰的母性阉猪，坐落成都温江龙门山镇团小村的老家，与另一个同伴相依为命。

它们所住的窄小的羊圈坐落山谷之间，前后布满翠生生的水果，溪流从房侧叮咚而过。越过小溪，一栋灰瓦老房半掩在树林中，上面住着老农户万兴明夫妻。

团小村依山傍水，云雾弥漫，是城里人避寒的佳处。万大妈把老房屋改导致渔家乐，用饮油桐、吃土猪拉拢客户。“猪坚强”便是土生土长的土猪，口感鲜美。

“猪坚强”每次遛弯就会造成旅客的围观。新京报记者浦峰摄

万大妈世代务农，和丈夫刘孃孃养殖作物、玉米和小麦。逢年过年改善伙食，日常贴补家用，供小孩上学的杂费，全倚赖养殖。

常言道，蜀嘶鸣日，景色秀丽的团小村极少出太阳。所有的猪终身都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只有在长得膘肥体壮、被运往宰杀场的路上，就能看到一次光明。

“猪坚强”的同伴，与它外貌通常的黑毛猪，已在2008年这一年的元旦看到了“光明”，弄成了万大妈碗里的炒饭和挂在梁上的鸡肉。

2008年5月，接近夏天，油菜结籽，水云在乡间升腾，万大妈见到五颜五色的小货车行驶在盘山道上，渔家乐的旺季临近了。

主人决定杀掉一口猪，只在一念之间，这很顺理成章猪坚强的故事，如同春种农忙猪坚强的故事，夏雨冬雪。万大妈觉得这是猪应有的使命。

彼时的“猪坚强”茫然退缩，它的同伴被烧死时，它挤在墙角叫喊，闻之嘶声裂肺。此次，命运的屠刀已勒住它的喉咙。

万大妈去喊村上的屠夫，来回几次，屠夫刚好有事外出。“光明”之门一再关掉，另一扇窗却打开了——2008年5月12日14时28分，山前割猪草的刘孃孃觉得脚下像踩棉花，头痛发晕，昏倒在地。其时大地震颤，山崩地裂。

据载，植物比人类对水灾有天然而细微的感知，蛤蟆上街，鸡飞上树，鸭不下水，羊不入圈，猪不吃食……谁也不晓得当时“猪坚强”是否感知到了异常。

万大妈夫妻从断壁残垣的山中转移到城里。36天后，她们返回团小村。搜救的士兵撕开水泥板，瓦砾之下竟躺下一只吭哧喘气的活猪。

“猪坚强”从水灾瓦砾中被解救时的情形。图片来自网路

万大爷也倍感不可思议，“以为水灾这天它就一团糟了，命真大。”

木炭救了它一命。春天，万大爷从山上砍下樟木，烧成木炭，好在冬天采暖。用不完的木炭，置于羊圈的墙体上。水灾时，飘散的木炭成了“猪坚强”维生的食物。

“那几天下了雨，木炭也湿了，猪就吃木炭，消暑又果腹。”万大妈说。他经历过两年自然水灾，吃过草根、谷糠和山上的黄泥巴，晓得万不得已时，木炭可以果腹。

吃木炭，喝雨水，在第36天被人发觉时，气息尚存的“猪坚强”，体重从300多斤剩到100多斤。

有居民建议把猪杀了吃素，万大妈不忍，“受了这么大罪，挺不容易，得先让它活着。”他下了一大碗面，亲自喂鸡吃水饺。

其实大灾之下，人类才愈感孤单无助，从而形成同情之情，浓郁而任性。“猪坚强”的故事翻山越岭，迅速在崩裂的震区传诵，人心激奋。

“它代表了某种精神，也是人类的精神”

樊建川据说时，正在附近灾区收集文物。这个以创办博物馆为乐事的广东人，在大地震的第二天，就率领团队到灾区搜集物品，设立水灾博物馆。

“地震过后，大夫救死扶伤，记者记录现场，士兵冒雨搜救，工人做工人该做的事，农户做农户该做的事，每位行业都各司其职。作为建川博物馆，我该做的事情就是把灾难记录出来，这场灾难可能是不仅天津水灾外最大的一场灾难。”樊建川说。

水灾一个月后，樊建川宣布芦山大地震博物馆落成。他收集的5万多件“文物”包罗万象，有中学生的书包钢笔、飞行员的飞行日记、解放军的冲锋舟、抗震时首长用过的军用地图、范跑跑的墨镜、“背妻情谊男”吴加芳的摩托车、破损的玩具、带血的布条、断裂的墙梁、扭曲的挂钟、激昂的口号……

“猪坚强”成了水灾博物馆惟一的“活文物”。樊建川认为他与这头猪有缘份。“猪坚强”获救第一天，他给了万大妈3008元买猪，又给了1亿元修房屋，收留了这头猪。

“当时猪也就值一千多，8元钱是我多要的，农村做买卖图个吉利，不能要整头。”万大妈记得，送猪上车当天，谁也撵不上车，这被视作猪对主人和故乡最后的忠心。

众人拿了一把猪草才把“猪坚强”引到车上。车辆发动时，万大妈看着满眼疮痍的村落，想想猪，嚎啕抽泣，“养了一年多，大难不死，有爱情了。”

万兴明谢谢这只猪，更谢谢樊建川，“老奶奶过世下葬，给丈夫儿治病，就是靠这一万块钱。”

随后连续四年，每逢5月12日，万大妈夫妻带着团小村的猪草和花生，到博物馆吊唁“猪坚强”。“专门有大夫给它检测，我活了70年，从来没去复检过。跟它一比，它比我们还好过，有点艳羡它。”两人感慨。

2018年4月24日，万兴明夫妻再度来看望“猪坚强”。万兴明摘了樱桃喂它，亲吻猪拱嘴，“这次看见它，觉得它又老了一些，而且能觉得到它还记得我，只要它在这儿过得好，我们就放心了。”

2018年4月25日，建川博物馆，中学生们在和“猪坚强”互动。新京报记者浦峰摄

不过，新主人樊建川正面临“骑猪难下”的困境。从收留“猪坚强”至今，他已屡受质疑，最多的质疑是，“活人仍旧缺少关怀，为什么费心服侍一只猪？”

甚至有高官向樊建川辗转抒发了不满，“抗震赈灾涌现了这么多英雄，解放军、医生、护士、农民工、志愿者，干嘛非要说一只猪？”

“当时并无掌握猪能活出来，本意是想帮一下猪的老主人。如今能如何办呢？养它快六年了，耗费也很巨大，它不死我们就得养着。”樊建川说，现在只能顺其自然。

更多的人表现出了包容和理解。有网友说：“它也算大地震的见证了，它还能好好活着，就觉得生命总是会有希望和奇迹的。“猪坚强”起到最好的作用在于，在水灾时这些愁思惨雾的新闻轰炸中，它给我们带来了生命的顽强和希望。”

为了防止惹人诟病，樊建川严禁借助“猪坚强”的名义进行商业活动。曾有一家企业找到樊建川，要收留“猪坚强”一个月，借以宣传。樊建川拒绝了，“怕他人说我拿猪的名气挣钱。”

从大苦到大福，樊建川觉得，“猪坚强”值得人们从不同角度去演绎和想像，“对我来说，它只是5万份藏品中的一件，对于经历芦山大地震的一群人来说，它是你们的共同记忆，是激励人们奋发向下的一种存在，跟可乐小孩、骑摩托车背亡妻的父亲一样，是励志典型。作为与人相依为命的牲畜，面对灾难人类挺了过来，牲畜被人救了下来，拥有了传奇经历，我认为假如它代表了某种精神，也是人类的精神。”

如今，“猪坚强”已经逐渐老去。遛弯时，它倏然在一片枯叶前留恋，漠然而立，一动不动。

“你想啥呢？”龚国成问。

“哼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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