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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9日，南风窗一篇《涉嫌性侵未成年女儿三年，揭开这位总裁父亲的“画皮”》，点燃了众人的怒火。

43岁的「养父」鲍毓明性侵14岁的「养女」李星星（化名），在那3年多的时间里，星星一直生活在噩梦中，期间多次自杀未遂。

女孩的控诉，字字血泪，令人心疼，也令人愤怒。

很快，网友们和星星站在一起，声势浩大地支持星星维权。

但情理之外、意料之中，令人窒息的言论还是出现了。

有人指责受害人不正常，怀疑“那俩母女也不是什么好鸟！”

有人保持中立，认为“这一对很病态，双方都有毛病”，各打五十大板了事。

还有人做辩证分析，觉得保护受害者是鼓励更多女孩往火坑里跳，“都这么护着是让别的女孩跟她们学？”

一盆又一盆「辩证」、「理性」的脏水往星星身上泼，以为「世人皆醉我独醒」。

过足了嘴瘾，还妄想落得个正义的美名。

在我看来，这群人，和鲍毓明一样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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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讲，给受害女性泼脏水，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2017年2月，林奕含发表了小说《房思琪的初恋乐园》。

书的内容“很直观，很直白，很残忍，就是一个老师，常年利用他的职权，诱奸、强暴、性虐待女学生”。

字字、句句，读起来如同溺水般让人喘不上气。

老师利用学生和家长的信赖性侵女孩，凭借身份、年龄的权力对女孩进行身体和精神的碾压，父母乃至社会对性的禁忌，更让恶魔无所忌惮。

女孩无处可逃，从懵懂到成熟，都只能独自面对这遮天的黑暗。

成年后，她剖开自己、揭开自己的伤疤，把这些“现在、此刻，也正在发生”的罪恶公之于众，希望天下不再有第二个房思琪。

她很温暖，也很勇敢。

可是这段记忆实在太痛了，痛得叫人难以承受。

即便她走进了婚姻，看上去生活恢复了正常，但在小说发表两个月后，她还是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然后触手辱美少女，他们说什么？

他们骂她，“不要脸，这种事也好意思拿出来说”。

他们指责她，“带坏小孩子”。

他们质疑她，“拿自己的过往出来炒作赚钱”。

他们唯独没有对女孩所遭受过的一切，表达一点点的同情、安慰、鼓励，他们甚至无法闭上那张吐不出象牙的嘴。

3

2018年6月，李奕奕从8楼高的大厦跳下。

高三那年，女孩的班主任在停电的黑暗中，强行抱住她，亲吻她的额头、脸、嘴巴，并试图撕掉她的衣服。

她感到“无边的黑暗、恐惧、羞辱以及恶心”。

她想要一个公平，一个道歉，禽兽却趾高气昂地求饶，“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人，肯定不会毁了我”，甚至把猥亵解释为「用嘴量体温」。

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到了神圣的讲台。

因为这次伤害，女孩夜不能寐，并患上抑郁症和创伤后应激障碍。两年间，试图自杀4次，都被一一救回。

可她再也看不到生的希望了。

无边的黑暗」一点点吞噬她的世界，终于在那个闷热的午后，女孩挣脱了消防员救命的手，坠下高楼。

然后，他们说什么？

他们讽刺她，“反正你也没有被性侵到，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他们污蔑她，“也许是她自己主动的”。

他们嘲笑她，“快跳啊，否则可对不起这么多看着你的人。”

他们只是坐在电脑前，站在楼下，欣赏她的痛苦和死亡，然后当作谈资，在茶余饭后戏谑一番。

当性侵、猥亵、骚扰的事件发生，总有人迫不及待往女性身上泼脏水，说她们有错，骂她们活该。

你要问他们有何根据，他们会信誓旦旦地告诉你，「我有个同学」、「我有个朋友」、「我们那」、「我见过」，言之凿凿犹如铁证。

倘若你再追问，便得到一顶「女拳」的帽子，被当作「冷抖哭」的笑话。

没有事实证据，没有逻辑分析，这样的脏水何德何能称得上是「健康的社会」中所需要的不同声音，纯粹是恶意的发泄、低俗的狂欢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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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大众来说，这些声音令人心堵，不看也罢。

但于法律，是对犯罪事实的合理化，于受伤害的女孩们，更是钻心刺骨的二次伤害。

每当有名望的社会人士侵犯了女孩，事情还未知全貌，就已经有人睿智地盖棺定论。

他们说：“肯定是仙人跳！他有钱有地位，要什么女人没有，干嘛要冒犯罪的风险？”

如果犯罪的是个普通男性，也有另外的理由。

他们说：“他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湖南少女被囚禁地洞、性侵24天，是合理的，因为罪犯是个老光棍。

他们说：“娶不到老婆，自然要找个女人发泄。”

广东姑娘凌晨打车遭奸杀，看客往她身上吐唾沫，还要替杀人犯抱不平。

他们说：“小伙子命不好，遇到美女把持不住。”

他们，达成了「男人就是好色」、「所有男人都想犯罪」的共识，在案件发生之后，默契地替禽兽找借口开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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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这种人往往双管齐下，抹黑洗白两手抓。

既然有合理化加害者的，就必然有污名化受害者的。

多年前的一条新闻，一位单身女性去酒吧喝酒，被陌生男子下药迷奸。

人们却根据「单身」、「女性」、「酒吧」这几个词，将「反抗不够激烈」作为证据，推断出她是故意的。

这是最常见的「荡妇羞辱」。

但最恶心的，当属理性劝说派。

他们苦口婆心地告诉你，“穿得少确实是个人自由，但你既然选择了穿短裙丝袜，就别怪坏人对你下手”。

看似在为受害女性着想，实际上，每一句都在谴责受害女性没有对风险做出足够的评估，以致于自己踏入火坑。

披着羔羊的皮，实则藏着恶狼的心。

经历了肉体的侵犯，又要遭受人格的性侵，前者是导火索，后者则会直接引燃核爆，把女孩们的生活炸成废墟狼藉。

于是，她们选择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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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的遭遇被推上热搜后，许多女孩在网上匿名投稿，讲述自己成长过程中遭受过的性侵犯。

“几个小时，上千条私信，全是黑暗的秘密。生父、继父、养父、爷爷/姥爷、堂表哥、老师、邻居……”

数量之多，令人咋舌，也令人心疼。

遭受侵害后，女孩们第一反应是感到羞耻、肮脏，继而把记忆封存，长久地浸泡在黑暗中。

一边努力淡忘伤痛，一边贬低自己，觉得自己不配去爱人、去被爱。

“我是馊掉的橙子汁和浓汤，我是爬满虫卵的玫瑰和百合，我是一个灯火流丽的城市里明明存在却没有人看得到、也没有人需要的北极星。”

林奕含的笔触，诉尽了女孩们破碎的心。

直到她们多年后在新闻上看见「同类」，在评论区里看见「科普」，才逐渐明白，到底谁受了伤害、谁该下地狱。

伸向女孩的手固然龌龊，但说风凉话的、泼脏水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变相的性侵犯，都是罪犯的精神帮凶！

7

星星的事件，再次引起公众对性教育的重视，人们急切地去教孩子如何判断危险、如何保护自己。

是啊，我们不能再让孩子自己去摸索，去受伤，然后明白一切，痛苦一生。

但我更觉得，最该接受性教育，是那些管不住自己的罪犯，是那些以男权为至上、动辄侮辱受害者、给受害者泼脏水的帮凶。

遭受性侵害的女孩们，要被这段回忆的触手缠绕一辈子！

一位网友说，“我都已经三十多了，看见热搜的时候依然抱着我儿子一边喂奶一边哭，眼泪根本止不住”。

上一秒还在欢笑，下一秒阴影爬上心头，安静地堕入深渊，在地狱里反复煎熬。

而罪犯和帮凶呢？

他们不仅因为性别隔阂，无法对女性的痛苦感同身受，更缺乏一个正常人的正常思维和正常情绪，面对受害者，没有一丝最基本的同理心。

但凡有一丁点良知，怎能在血淋淋的伤口上撒盐撒辣椒？

不敢想象，倘若这事发生在我自己身上，我该如何自处？我是否有足够强大的内心，真的可以不去理会外在刺耳的声音？

如果已然成年的我尚且无法撑住，未成年的星星，她该有多难！

万幸的是，在这场平权与男权、守法公民与犯罪分子的战争中，星星不是一个人在苦撑。

回头看看，「姐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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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维权期间，认识了罗希和清子，她们告诉星星自己童年被性侵的事，一直陪着她触手辱美少女，给她信心。

她们说：“姐姐们不需要你回报什么，这是姐姐们欠你的，因为我们不够勇敢。”

律师郭建梅接手了星星的案子。在此之前，她一直为被强暴的少女、请不起律师的劳动妇女、遭受暴力的妇女、受职场性别歧视的女孩们奔走。

她说，“我就是最典型的弱势群体，但是我们弱势的人在做强势的事。”

她说，“这是一件比太阳还光辉的事业。”

章子怡、周迅、韩红、姚晨、周冬雨等明星，也在发声力挺星星维权。

无数女孩重新撕开岁月尘封的伤疤，只为了告诉星星，「我们没错」、「我们和你站在一起」。

韩国梨花女子大学的学姐们，手持星灯点亮一片海洋，为学妹们照亮前路，这样的场景仍历历在目。

如今的铺天盖地「姐姐来了」，让我心痛，也让我感动。

作家覃里雯说，“是兔子们的大规模沉默，让人们以为森林是安全的。”

越来越多人选择发声，站出来和恶魔对抗，就是因为她们知道，面对伤害，沉默不是金，是罪恶的培养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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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嘉年华》导演文晏的一段话。

“改变都不是一夜之间发生的，也不是说我们把这件事情解决了就是改变了，不一定的。

改变是什么？

改变是如果你是一个父亲从今天开始思考，你应该怎么对待你的孩子，怎么教育他，帮助他。如果你是老师，想你在课堂上应该做什么。”

我们无法拿起屠刀朝恶魔砍去，自有法律收拾他。

但力所能及，我，以我一支笔杆安慰受害者，谴责加害者，呼吁众人关注此事。

你，也一定有你所能做的事。

至少，别再沉默。

说话，告诉天下人，阳光底下还有一处阴暗。

告诉受伤害的女孩，性侵案中只有一个该死的人，就是加害者。

告诉阴沟里的蛆虫，胆敢伸手，就要接受法律宣判，承担社会性死亡。

恶魔总会出现，可比恶魔还令人绝望的，是围观者的沉默。

我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多少个房思琪，但既然星星们已经勇敢地站出来了，我们就不能辜负她们的勇敢，用冷漠将她们重新赶回深渊。

否则，握着刀的人只会越来越猖狂，捂着伤口的人只会越来越卑微。

星星，「姐姐」们的力量很小，小到只能用几千字控诉恶魔，小到只能关注、转发、呼吁。

可我愿意相信，当千万只手努力托起散发自己的光芒，星星一定可以明亮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