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理工程师学习看书的顺序与进度?
2021-06-13
更新时间:2022-10-08 21:03:25作者:admin2
对机器人安德鲁来说,死亡同样重要。它的重要性,不仅体现为成为人类的选择,更在于,作为带有自毁与死亡倾向的爱情的见证。
爱,是可以学习的
1999年,当导演克里斯・哥伦布(Chris Columbus)把科幻小说大师艾萨克・阿西莫夫(Isaac Asimov)的《两百年人》搬上银幕时,他的内心一定像很多人一样,充满了对新世纪的种种幻想。影片中,幻想的展开方式来自阿西莫夫对机器人与人类关系的一贯设想:“一反先前流行的机器人必然邪恶的观念,构想了人与机器人的伙伴关系。”不同的是,克里斯・哥伦布将这一命题延伸至那个至今仍令人着迷而困惑的领域:爱情。
影片开头的时间被设定为不久的将来,也就是2005年。尼尔把一个家事机器人带入自己的四口之家,这个被二小姐随口命名为安德鲁的机器人,按照机器人公司后来的解释,或许是“回路出了问题”,表现出了一种类似于人类的独特个性。在帮助主人收拾房间时,它小心翼翼地将角落蛛网上的蜘蛛,放回花园;夜深人静的时候,它打开主人的老唱片机,静静地聆听音乐;当接受大小姐的命令,从窗户义无反顾地跳下后,为了维持家庭的和睦,它向主人隐瞒了事情的真相;将二小姐的水晶小马不小心弄坏后,它花了一晚上时间查阅木工书,重新制作了一匹同样精巧的木马雕塑。
这些表现引起了尼尔的好奇。在他眼里,安德鲁身上的个性是“无价的”,他不但没有接受机器人公司回收改造的建议,反而决定刻意培养安德鲁的个性。安德鲁自此不用花费大量时间做家务,有了更多时间创作新的作品。后来它创作的钟表,还为尼尔带来大量财富。不仅如此,尼尔晚上还经常给安德鲁上课,为它讲授生命的真相,以及人类特有的幽默。
渐渐地,安德鲁变得更加富有人性。它不仅懂得流畅地讲述各种笑话,而且和二小姐之间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愫。二小姐让父亲为安德鲁建立了银行账户,还在婚礼举行之前带着矛盾的心情找安德鲁倾诉。只是,那时的安德鲁在骨子里仍被设定为对人类的服从与服务,对二小姐的诉说,它无法回应更多。
改变发生在12年后。在海滩上,手捧书本的安德鲁与二小姐坐在一起,看着她的孩子在一旁嬉戏。经过大量的阅读与学习,突然,它如有所悟,问二小姐:“人要怎样才能得到自由?”紧接着,它说道:“在下研究过你们的 历史 ,人类掀起可怕的战争,数百万人战死只为一个目标――自由。如果自由对这么多人是这么重要的话,那一定值得拥有。”
领悟到自由的价值后,安德鲁决定用自己账户上的钱,向主人换取自由,对它来说,自由更多来自一种被对待的态度:自己并非家庭财产,而是家庭的一员。安德鲁的要求,显然大大超出了尼尔的预期。作为自由的代价,尼尔让它搬出了家。安德鲁在海边设计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在追逐自由的路上走得越来越远。它用了十几年时间,到各地寻找和自己一样具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同型机器人,结果一无所获。
在上述情节之前,电影与小说的叙述基本重合。安德鲁,作为一个被意外发现具有独特个性的机器人,通过不断学习,开始寻找自由,思考生命的价值。如果考虑到小说原著的创作背景,阿西莫夫的初衷或许不难理解――1976年,《两百年人》这部小说是阿西莫夫应编辑之约,为纪念美国建国200年而作。从一个机器人的角度,去探讨“人”之为人的本质与真谛,解决人权与自由之困,不难让人回想到美国《独立宣言》的精神源头。
不过,影片的情节很快出现分岔。在寻找同伴的旅途中,安德鲁意外地找到当初制造他们的机器人之父的儿子,后者已成功研发出可以在外形上完美复制人类的机器外表。这让一心渴望成为人类的安德鲁喜出望外。
安德鲁为自己换上中年人的外表,返回原来的家。如果说时间对于机器人来说无穷无尽的话,对于人类却要无情得多,一切都在变化:主人尼尔已经去世了,二小姐也已步入老年,安德鲁还差点把二小姐的孙女波夏误认为当年的二小姐。
不久,二小姐也去世了。在医院握着二小姐的手告别时,安德鲁看着一旁伤心落泪的波夏,再次感到无法表达 情感 的痛苦:“你能哭,我却不能,这实在太残酷了,我心里好痛,却无法表达,是否每一个我关心的人都会离去?”
安德鲁感到寂寞,收留了雨夜在外的流浪狗。它不断学习,与科学家一起研究改造自己的身体,使自己完全可以像一个人类那样感知世界。在与波夏不断的聊天中,它发现自己爱上了对方。
机器人爱上了人类,在较远的未来,似乎并非难以想象的事情。不论是之后斯皮尔伯格导演的《人工智能》中那个深爱着领养自己的母亲,在2000年之后借助外星人的力量实现与母亲相聚一日的机器人小男孩,还是在电影《她》中那个同时与几百个人相爱的超级操作系统,都让人类为之动容。而安德鲁的爱情,真正触动我的地方在于,这种爱并非预先设定,并非写入程序,而是在与人的相处中,慢慢习得。正如影片中,二小姐与父亲尼尔的对白:“是你让它(安德鲁)读了大量的书,变得和我们一样,拥有七情六欲。”
安德鲁告诉我们:爱,是需要学习的,是可以学习的。将这句话换个说法,贵为万物灵长的人类,并非天然懂得爱,如同长在同一棵果树上的我们,很多人其实来不及成熟,来不及领悟爱,便无可避免地衰败了。
也可以说,我们变得越来越不敏感,甚至不如电影中的安德鲁,会注意到房屋角落中的小小蜘蛛。作为一种对照,我深深喜爱电影《天使爱美丽》中的几个镜头:小艾米莉喜欢敲碎牛奶的表皮,喜欢碗放在地上的声音,喜欢将手插入装满粮食的布袋。如果没有那种基于人类敏感性的感受,我们将如何去表达、言说那些幽微而渺茫的爱?
不完美的独一无二
只是,要让机器人安德鲁学会表达爱情,拥有爱情,并非那么容易。关于爱,一切要从导演克里斯・哥伦布在电影中埋下的一个伏笔开始。
历经十几年的找寻,安德鲁虽然没有找到自己的同类,却意外找到北安公司机器人发明者之子巴恩斯。巴恩斯的贡献在于,他研发了大量可以仿真人类的机器人器官。在用特殊的材料捏制人类器官时,巴恩斯告诉安德鲁,自己的秘诀在于十全九美,即将机器人器官故意捏出一些缺陷:皱纹、不整洁的牙、疤痕。他指指自己的酒糟鼻,说道:“就是这些不完美处,才让我们独一无二。”
巴恩斯的这句台词,俨然是人类及爱情的一个隐喻。完美多少意味着平滑流畅,易于复制和量产,缺少个性与标记。请允许我们回到明代文人张岱的那句格言:“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疵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或者回想一下爱尔兰诗人叶芝的那句诗:“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比较而言,那代表真实的瑕疵,代表阅历的痛苦的皱纹,才真正代表着人类内心的情愫所系。
我不知道,机器人安德鲁在听到巴恩斯的那句话时,是否同样心神激荡。或许,它那时的痛苦,仍在于感受力的匮乏,无法闻到花香,无法流下热泪。像电影《加勒比海盗》中遭受诅咒后饕餮痛饮却无法感知酒醉饭饱的海盗一样,作为人类的幸福,或者作为机器人难以逾越的壁垒,不正是那些平易而简单的细微感受吗?
终于,安德鲁装上了中枢神经系统,它可以完全像一个人那样去感受疼痛,感受热吻,甚至做爱带来的迷狂。它兴奋地跑去找波夏,请她戳一下自己的眼睛,只为感受书本中描述的疼痛;它请波夏亲吻自己一下,只是要真实体会一次那无数关于亲吻的描绘。
然而,安德鲁依然无法逾越自己的属性设定。阿西莫夫为机器人设置了一个框架性的定律:“1.机器人不可伤害人,不可袖手旁观任人受到伤害;2.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给与它的命令,但是如果这个命令与第一条规则发生抵触,那就不服从;3.只要不违背第一条规则或第二条规则,机器人必须保护它自身的生存。”在原著小说中,由于“机器人三定律”的制约,安德鲁差点被两个过路的混混下令自毁,这也推动了它和律师一起修正关于机器人的定律。只是,作为一个家政服务机器人的设定,安德鲁的天性是服从,骨子里缺乏冒险和大胆的基因。而后者,在爱情中几乎具有决定性的影响。
在波夏即将结婚时,安德鲁只能和巴恩斯在一旁偷偷地围观并嘲笑那个“下巴尖到可以把泰坦尼克号戳个大洞”的波夏的未婚夫。换句话说,在安德鲁追求爱情迈出关键性的一步上,它仍旧需要被启蒙,需要学习。年轻的波夏比她的外婆,更为大胆,她怂恿鼓动着安德鲁:“该死的,安德鲁,如果你想成功的话,就是你现在做的事,你就不能表现得这么礼貌……去冒险,去犯错!对,有时候不需要太完美,做错事也是很重要的……是去犯错,看看何者是真,何者是假,看看你有何感觉,人类本来就是一团糟……不,这是人性沟通。这跟理性无关,而是倾听自己的心声。”
没有比这更加美妙的爱情鼓动了。在人类的世界里,爱情本来就是冒险,就是鲁莽,就是听从自己的内心。正是有了这番对话,安德鲁开始领悟到爱情的真谛,它也开始真正突破自己的属性设定,不是从外表,不是从感受,而是从内心深处,真正从一个机器人变为人,从波夏眼中的它,变成他。
影片的原名叫作《Bicentennial Man》,直译过来也是阿西莫夫小说的原名《两百年人》,在中文翻译中更常用的是《机器管家》和《变人》。在我看来,《变人》无疑更为贴近影片的主题。也正是从这一刻起,安德鲁真正实现了从机器人到人的转变,他大胆地向波夏示爱。当两个人真正走到一起后,他又要为消除波夏的忧虑而努力,他要让世界法庭在法律上承认像自己这样的机器人,也应该享有一切人类所拥有的自由。
发生这一转变的核心,正在于从巴恩斯到波夏,都让安德鲁真正意识到,“人”之为人,“爱情”之为爱情,正在于那种基于不完美的真实与冒险。在未来世界,人工智能不断发展,机器具有超越人类的智慧,甚至人类通过智能机器的部分替换实现长生不老并非不可想象。然而,人类的那种冲动与勇气,那种在激情中的非理性,才构成“人”之为人的真正内核。
死亡与诸神的嫉妒
影片中,安德鲁的这一努力,又持续了很多年。从它作为机器人出厂,已经过去了200年。波夏也变成了老人,但在安德鲁所研制的机械器官的帮助下,依然保持着活力。只是,在波夏的内心深处,她始终认为万物各有其界限,她并不愿意借助 科技 实现长生。另一方面,在世界法庭看来,人类可以接受一个长生不老的机器人,但出于嫉妒,显然无法接受一个长生不老的人类。要让人们承认安德鲁是人类的一员,要让安德鲁和波夏的爱情继续生长,死亡成了无法回避的命题。
最后,安德鲁做出了选择,他通过手术改造了身体结构,使自己的生命像人类那样处在不断的磨损和腐蚀之中。小说中,这一情节,作为安德鲁为了争取得到人类的认定与自我选择而得以保留。不过,在影片中,这一幕更多是为了爱情。为了与心爱的人一起衰老死亡,安德鲁在世界法庭上宣告:“我情愿像人类一样死去,也不愿意作为机器永生。”
终于,在200岁那天,听着世界法庭的宣布:“马丁先生,今天我们宣布你是200岁的人。”安德鲁离开人世。随后波夏也选择拔掉机械器官的开关,与安德鲁一起在爱情中永生。
看到这里,像很多人一样,我感到作为人类的一种自恋,一种拟想中机器人为了成为人类不得不做出牺牲的自恋。可你也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人啊,这就是写入人类基因的某种设定啊。像安德鲁一样,突破自我的设定,总是很难;牺牲,有时候反而容易一点。
对安德鲁来说,那种为了爱情而终止生命的觉醒,正是作为人类某种终极意义上的觉醒。我们甚至可以说,对爱情的沉醉,也是对死亡的沉醉。影片中,这一点已在安德鲁那段对性爱感受的描述里有所揭示:“会让你迷失自己,不再有束缚感,不再有时间感,两人身体紧紧交缠,分不清谁是谁、什么是什么。就在你觉得会因狂喜而死的时候,你真的会死,只留下你的身体,但你爱的人却仍在身旁。这就是奇迹。你上了天堂,但事后又能活过来,而且随时都能再去,和你心爱的人。”
无独有偶,在电影《第六感生死缘》中,布拉德・皮特扮演的死神为我们阐述了同一个命题:(死)神嫉妒人类,正是那如烟火般璀璨的生命,使得一切不可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