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周灿,人称疯丫头，一大群女孩中，咋咋呼呼，挥舞四肢，眉飞色舞的那位就是她。

旁边那个总用谄媚的眼神看着她的是卫生委员，杨贝贝。杨贝贝是周灿一级脑残粉，周灿的一举一动都是她最佳爆料，周灿哪根头发是黑的，哪根头发是棕色的她都一清二楚。作为卫生委员的她，从不检查周灿的指甲是否剪干净，因为周灿总戴一双黑手套，这属于周灿的禁区，据说班主任华老师也未能解出这千古之谜呢！

作为周灿的一级脑残粉的杨贝贝，曾经在班里这样形容周灿：如果世界上少了地球，我们还可以住在土星，但是世界少了周灿，那么地球不会转了。

乍一听，真是言过其实，男生一致发出“切”的嘘声，听到男生不屑的声音，杨贝贝马上引证一个事实，虽然周灿不是班委成员，但是班里事无巨细都在周灿的控制中。

比如上次换位置吧，华老师交代班长完成任务，可到头来，班长求着周灿帮忙参谋。因为换位置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同学一个劲找好位置，和好朋友坐，这些可是华老师明文禁止的。而且辛辛苦苦排了几天几夜的方案，在某个同学的撒泼中，不得不流产。此中滋味，班长最了解。

为什么，周灿又能摆平呢？

因为周灿是叱咤风云人物，男生心目中的“女魔头”，女生心目中的女英雄，没人敢惹。有一次，唐翰把杨贝贝欺负得趴在桌子上伤心痛哭。周灿见了走到唐翰旁边问他为什么欺负杨贝贝？唐翰扬扬头说，上火了呗！听完那话，周灿转身拿了一脸盆水，哗啦啦往唐翰身上一泼。唐翰抹着一脸的脏水，气急败坏地喝到，干什么？周灿说，降火！

所以，班里没有周灿搞不定的事。

周灿就是那种女生喜欢，男生不爱的大女生。，周灿剪了个蘑菇头，像极了TFBOY的王俊凯。初次见面的老师和同学还以为她是男生呢！周围一大群女孩围着她嬉笑打闹，有时高兴了大家抱一抱。有位老师看不过下去了，走过去制止他们：“男生女生揉揉抱抱，勾肩搭背成何体统？”这群女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哈哈大笑：“老师，你搞错了吧，周灿是女生。”

虽然周灿长得很偶像，但是她不追星，也不知道TFBOY。杨贝贝老是笑她老土，更老土的是周灿最喜欢跳小苹果了，她也不顾什么场合，只要她想跳了，她就在大庭广众下也会毫无顾忌地跳起来。看过广场大妈跳的小苹果吧，周灿就是跳这个版本。

设想一下王俊凯跳小苹果。即使你没有发笑细胞，这时脸颊也会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吧！只要她一跳小苹果，那疯劲就上来了，有时还边跳边唱疯丫头第四季，时不时拉起杨贝贝和她一起跳。虽说杨贝贝是周灿的脑残粉但杨贝贝也不会脑残到不顾淑女身份和她同流合污的地步吧。但是，周灿毫无顾忌，只要她觉得没劲，或是高兴到极点，她就奋不顾身地乱舞起来，全班同学乐到嗨。

更怪异的是周灿不分春夏秋冬，黑暗白天，总戴着那双黑黑的手套。即使跳小苹果时候也戴着。大家焦急地向杨贝贝寻求答案，杨贝贝总是故作神秘地说：“这是国家一级机密，要知机密请听下回分解。”但是永远没有下文。

世间万物一瞬一息都在变化，这个果敢开朗的疯丫头逃不过尘世沧桑，终究始料未及地变化着。

2.

这个学期，702班新转来一个女生，商一一。杨贝贝说，商一一家是大土豪，她上下学都是私人保镖接送的。周灿不以为然，土豪千金还不是同个公式里推出来的，一副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欠扁样。

但是商一一就商一一，她完全有别于其他土豪千金，她平易近人，文文静静，说话柔声细语，虽然带着一丝伤感，但是和她接触过的人，总能感受到她的温暖。男生争当她的护花使者，女生也乐意和她成为好朋友。

杨贝贝深表遗憾:“周灿，商一一家虽然是土豪，但是，你看她的那张没有一丝血色脸，若晚上与她相见，躺在床上不做噩梦才怪。商一一转学到我们学校大有文章。”周灿没有说什么，只是不解商一一为何总有那么一丝抹不去的伤感。周灿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戴着黑手套的手。一个人有一个人的伤心，有人喜欢一天到晚把不幸写在脸上，而有的人情愿它烂在心里。

可能是土豪家的千金小姐吧，商一一总坐在座位上，静静地看着周灿他们疯玩。，体育课她也不参加，看着同学们跑步，打篮球，跳高，跳远。看着疯在一块的女孩们，她浅浅的一笑。那是一种羡慕，好奇，又无能为力的目光。在那一瞬间，周灿看到商一一的一抹孤寂，为什么像她这么富有的千金还会孤单，还会有永远抹不去的伤感？这时，周灿感觉她的心和商一一是相通的，她能读懂商一一。虽然，她身家显赫，但是她有她不为人知的烦恼。这个富有又贫瘠的女孩。

于是，周灿走过去邀请她参与游戏，而且使劲地缠着她，让她一起玩老鹰捉小鸡。最终商君一拗不过她，就一起疯玩起来。正玩着高兴，华老师见了，忙制止他们：“太危险了！商一一身体不好，不能玩这种过激游戏。”商一一点点头：“对，我忘了我身体不好。”“怪不得商一一的脸色一天到晚惨白。”杨贝贝恍然大悟，“周灿，以后我们还是少和商一一一起疯玩吧。”

不知是不是老天特意的安排，华老师让柔弱似水的商一一和刚毅如铁的周灿同桌，华老师特意交代周灿好好照顾商一一。

早就听说商一一是学霸，真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坐不知道，一坐吓一跳，商一一的学习不是一般的好。每次大小考试，商一一数学次次考满分，她不拿第一，没人敢考第二。那字写得就像书店买的字帖，钢劲有力，行笔老道，真让人叹为观止。

周灿不失时机地打听她学习的方法，商一一总是淡淡一笑说：“因为一直病着，没什么事可做，就多学习多看书呗！看书看累了，就拿字帖练字。你以为我是天才，其实无非是我比你们孤独的时间多。看吧，有时孤独倒是成了好东西了。你如果和我一样只能一天天地坐着，保证你的学习比我好.”“我才不一天到晚只坐着呢.”

商一一的作文也是他们的范本。她的文字时而婉转动人，时而犀利锋芒，时而见解独特，时而欢乐如歌，时而哀怨如泣，每一篇每一段无不吸引着每个同学和老师，她的每篇文章都是听觉盛宴。每节作文课上，语文老师总是先安排其他同学读自己的作文，然后安排商一一读商一一的作文，最后，每次读完，大家谈谈与商一一的差距。

这天，老师先点了周灿读作文。周灿从来不完成作业，她对学习也从不来电。父母亲说，念完初中就打工去，不用这么辛苦地学习，所以周灿哪来的作文读，眼看要倒霉了，她装作在努力找她的作文。这时，只听得商一一吃惊地说：“怎么，周灿的作文本在我这，给你，别找了!”然后就把商一一自己的作文递给周灿读。周灿不明就里地将计就计读了起来。

虽然读得不太流畅，但是读完之后，老师高兴地说：“周灿的作文进步这么快，看来这段时间练笔有效果。接下来，听听商一一作文如何。”

周灿惴惴不安地坐下，向商一一投去忐忑的目光：“我读了你的作文，你怎么办？”

商一一回以一笑，接着冷静地站起来，她从容不迫地翻开作文本，然后如春风拂面般地娓娓道来，听者如沐春风。商一一竟然能把无字天书读得如此惟妙惟肖。

看着商一一读着无字天书，并且若有其事地翻看她一张张空白页，周灿情不自禁地感叹：真不愧是学霸才女。周灿打心底佩服商一一，能与商一一为友，此生无憾。自此，周灿视商一一文曲星下凡，成了她骨灰级粉丝。

杨贝贝得出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结论：自从商一一来了之后，周灿没有跳过一次小苹果。商一一说，周灿跳一个嘛！周灿竟然说，太幼稚！

太幼稚?曾经几时周灿像精神食粮般的，天天吸食的小苹果已经成了过去时，难道人长大了就不需要精神食粮了吗？杨贝贝怪里怪气地引用了《大圣归来》片尾曲：若是遇见从前的我，请带他回来！只有周灿知道现在为什么不跳小苹果,因为她已经找到安放心灵的地方。

商一一就这样慢慢地渗透到周灿的生命中。有时商一一看周灿疯玩，周灿成了商一一眼中的一道风景，那可能是色彩浓艳的法国油画；有时商一一坐在位置上静静地看书，闻着墨汁独特的书香，一页一页地翻阅着，这时，商一一成了周灿眼中的画，那应该是清新爽目的中国画。

商一一每天总带来一本厚厚的课外书。有一次周灿拿过书看了看，似乎是外国名著。周灿好奇地问她：“你学习这么牛了，有必要如此拼命吗？”商一一淡淡地说：“我没拼命，恰恰相反，我享受我的有限生命带来的快乐。我们的生命不都有限吗?能在有限的生命里享受人生快意，是多么幸福的事。我看你们玩是一种享受，享受到了青春带来的活力，我看书同样也是一种享受，让我感受到我能一辈子做不到的事情。”

“书有这么好看吗？”

“有啊！书可以让我们回到我们永远回不去的古代，书也可以引导我们探索未知的未来，书告诉我们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让我们拥有永不满足的好奇心。”周灿从没感到书是如此的神奇，书竟然可以让我们穿越时代，让我们走遍天下，让我们上天入地，而这一切不是她盼望的吗？

正如韩寒所说的，写做者最快乐的事就是让作品不像现实那样到处遗憾，阅读者最大的快乐的事就是用眼睛摸一摸自己的理想。有多少人能真正实现理想，所以能用眼睛摸一摸自己的理想是多么诱人的一件事！

从此，那个疯丫头安静下来，整个世界安静了。病丫头和疯丫头一起看书，一起做题，一起说悄悄话，一起听课，一起上卫生间。她们就像连体婴一样，不分彼此，借着对方的温度温暖着彼此。他们没有过多的一句话，只需一个眼神，他们就知道对方的意思。他们彼此害怕，害怕有一天，他们不能看到彼此的眼神，不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那天，商一一力邀周灿和杨贝贝一块去她家玩。周灿本来拒绝，但是，杨贝贝一直央求她，因为杨贝贝做梦都想看看这个土豪的家。杨贝贝答应看完房子就回家，因为她明白周灿的家庭状况。“好吧。”其实周灿也好奇商一一的生活。

就如想象中的一样，宽敞的花园，巨型游泳池，华丽的豪宅，不知穿越几道门才到客厅，房内宫殿一般，一切由保姆伺候。“这就你的生活吗？我的公主？”杨贝贝羡慕地张望着豪宅内的一切。

不一会，商一一的妈妈从二楼带着弟弟下来。商一一妈妈年轻漂亮，举止优雅大方，一边招呼周灿和杨贝贝坐下，一边说起商一一怎么喜欢他们，怎么喜欢学校。商一一昨天就说要带好朋友回家，让父母好好准备，自己一大早就兴奋地睡不着觉，不知朋友乐意不乐意来。接着讲了商一一每天如何描述她的好朋友，如何描述在学校的点点滴滴。这些在周灿和杨贝贝看似稀松平常的事情在商君一嘴里变成了妙不可言的事情。

说着说着，商一一的妈妈哭泣起来，被在旁边的商一一制止了:“好不容易来个同学，不要乱说话。”商一一妈妈的话被硬生生地吞回去了。

周灿正分神时候，商一一的小弟弟看到周灿夏天带着个黑手套感到无比好奇，他走到周灿到身边想看看周灿的手。周灿惊恐地一把推开小弟弟，急忙把手藏了起来。商一一的弟弟坐在地上哇哇地哭闹起来，商一一的妈妈也奇怪地审视着周灿的手，好像周灿有见不得光的东西。商一一气急败坏地斥责弟弟：“看什么看，手套你都没见过吗？”商一一妈妈一边哄弟弟，一边向周灿道歉。

因为弟弟哭闹缘故，周灿感到一团糟，于是周灿向杨贝贝建议:“贝贝，我们不是要早回家吗？”“不要急着走，晚饭吃完再走吧!难得来一次。”商一一央求。周灿从商君一的眼神中，她读懂了她非常需要周灿和杨贝贝留下来，但是周灿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他们这样对视着，商一一的目光渐渐地暗淡下来……

杨贝贝看了看周灿，她知道周灿非走不可，于是说：“又不是最后的晚餐了，以后有机会再吃也行呀！”商一一失望地点点头。

周灿和杨贝贝告别了商一一一家，走在路上。周灿使劲地抹擦着戴手套的手，好像与这双手有深仇大恨一般。这时不知哪滚出个啤酒罐，周灿飞起一脚把啤酒罐踢飞出去，啤酒罐像个醉汉一样，飘飘忽忽地飞了一程，正好落在前面的垃圾桶上，梆的一声，飞转回来，心不甘情不愿地落在地上。

杨贝贝非常惋惜地说：“真遗憾不留下来吃饭。周灿，你是不是觉得商一一的妈妈有话要对我们说，但是商一一不肯让她说呢？”周灿赞成地点点头。明眼人都看见商一一妈妈欲言又止，是建议还是提示，是谎言还是事实？周灿觉得如果今晚耐心一点，她可能就解开商一一那缕抹不去的悲伤了。为什么自己不安没耐心了呢？是不是，自己同样害怕手套的秘密被解开？商一一那缕忧伤已经刻入她的体内，所以无论如何周灿也不能有这个妄想，不然这只会伤了商一一和自己。而这一切杨贝贝是不能了解的。

3.

安静的世界总是一时，疯闹的世界是恒常的。

那天，商一一鼻子无缘无故地流血了，然后淡淡地对周灿说：“我要转学到另个城市了。”商一一停顿了一下，“我真幸运认识你，多想一辈子一直呆在一起。”

没等周灿明白，商一一已经走了，就如她来时一样不给人任何准备。

过了几天，周灿的位置也空了。杨贝贝说，周灿妈妈不让周灿上学了。

班主任华老师让杨贝贝带路，决定上周灿家看看。

杨贝贝说，周灿肯定不在家里，一定在自家的烧烤店里。华老师随着杨贝贝来到周灿的烧烤店。烧烤店人声鼎沸，浓烟滚滚，一进店中，华老师就被呛得直咳嗽。在浓烟中，华老师找到了周灿的妈妈，和妈妈说完来意之后，在周灿妈妈指引下，华老师看见了周灿。

这是阴暗潮湿的后厨，三个字：脏、乱、差。如果你看上一眼，你就没有在此吃饭的食欲。一阵阵腥臭味扑鼻而来，是烂肉的味道夹杂着血腥味。一大群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蚊子像蜜蜂一样蜂拥而来，任你怎么拍打，他们也不离开，不屈不挠地喝上几口血才善罢甘休。杨贝贝超级厌恶地嘟囔着：“以后死也不到这地方，什么地方嘛！”

此时此刻华老师才明白为什么周灿一年四季不摘手套。周灿正背对着华老师，耳朵里塞着耳机，身体随着音乐在舞蹈，可以看得出她一定在听小苹果。她没有像杨贝贝手脚并用地拍打蚊子，好像蚊子都是她的好朋友，任由一批又一批的蚊子吸吮她身上的血。可能百炼成钢了吧，或许习惯了，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对待蚊子，他们只要闻到血肉的味道，就会前仆后继地飞赶过来。

周灿手拿肉丁正娴熟地穿着大肉串，此时的手已经退去手套，因为长年累月地浸泡在水里，两双手浮肿如塑料泡沫一样，她本应水嫩的手已经失去了光泽，粗糙地像五六十岁老人的手。想象得出在天气严寒的冬天，她是如何在刺骨的冰水中，拿着肉，一块块串起来。杨贝贝看到这么畸形怪状的手“啊”的一下，她也是第一次目睹了周灿手的真面目。

华老师轻轻拍了拍周灿的肩膀。周灿转过头，忙把手藏了起来，吃惊地看着华老师：“老师您来这儿干嘛？”

杨贝贝赶紧说：“让你回去上学呗。”

周灿看了看妈妈：“不上。”

她妈妈忙接话：“周灿一点不听话，家里钱乱拿。这段时间，一放学就躲在外面看书，不好好在店里帮忙。”

华老师疑惑地问：“你是周灿亲妈吗？”

“当然，你这老师怎么这样问。”

“你家女儿爱看书是多好的事，你怎么这样说她。你看，这么小小的手就变成这样了，她也应该很努力在帮忙了，多好的孩子。”华老师心疼地拿起周灿的手，周灿赶紧缩了回去。

周灿妈妈好像很愧疚：“老师，不是我们不让他上学，是她自己不爱上学的。你看她大姐读书多好，她的妹妹也比她强。你看我们也不得已。做父母都是想儿女好的，希望她多读点书，但是，她说不读了，有什么办法。”

周灿低着头说：“老师，这是我的事，我不想读书了，你们走吧。”

华老师还想说什么，周灿已经转过身，戴上耳机，不想听华老师多说什么了。看着泡沫一样的手一个一个串着肉串，华老师的心冰凉冰凉的，那是应该拿书握笔的手，怎么能这早就这么操劳呢？在这个小小身躯下面是怎样坚强的一颗心啊！白天和同龄人一样学习，晚上还要帮父母赚钱养家糊口。但是，她没有一点抱怨，活得那么朝气蓬勃，总是带来无尽的快乐，就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生命之火，燃烧自己温暖着别人。但是，现在什么东西使生命之火越来越弱，越来越来越暗了呢？

“老师，走吧。”杨贝贝拉着正在发愣的华老师向外走去。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虽然所有的相遇终将离别，但是，华老师感觉和周灿的离别还是太早了些。“老师，周灿爸爸妈妈早就不想让周灿上学了，这次，遂了他们的心愿。周灿不会回来上学了。”

原来，周灿有一位姐姐疯丫头第四季，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姐姐是第一个孩子，周灿的爸爸妈妈非常用心培养，姐姐也很优秀。但是，在中考中，一分失利，无缘重点高中，于是爸爸妈妈不甘心，就花钱买进了重点高中。

因为大姐是家中的希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所以一切家务活都落到周灿一人身上。周灿从小照顾完妹妹，又照顾弟弟，一得空又要串肉串。一直没有用心学习上，也没有时间做过一天作业，所以学习四个孩子中最不理想。因为妹妹弟弟都长大了，学习资金投入也非常大，加之姐姐的高额学费就更是雪上加霜。

她爸爸妈妈虽然对二女儿无比内疚，但是环境如此，他们希望周灿终止学习，分担一些费用。这次，周灿自己说不想上学了，父母亲就更有借口了。

华老师想起了那双一直戴手套的手，两眼迷蒙了。

4.

过了一个月，在课堂上，华老师奇迹般地见到了周灿。

周灿淡淡地朝华老师笑笑，那样的笑似曾相识。

周灿回校之后疯狂地学习，疯狂地看书，疯狂地做题，疯狂地找老师补课。而且，像以前一样，情绪一上来，她就开始疯狂地跳起“小苹果”。周灿脱去了那双黑黑的手套，虽然她的双手是那样丑陋，但是它是那样洁白无瑕，周灿把它叫做“骄傲的双手”。

周灿的成绩从下等穿过中等，一直到上等，渐渐跃入班级前茅。她仿佛变成了商一一，好像就是商一一，只不过披着周灿的外衣，最终期末考试，周灿拿到了全年级第一，同学们感觉是商君一拿回了第一，一切都是那么正常。

周灿哭了，她可以继续完成她的学业了，她和父母保证如果她期末考不了第一，就一辈子烤肉。

周灿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商一一。商一一你在另外一个世界看到了吗？我在替你读书，我们还在一起读书。

原来，周灿无意之中得知商一一不是转校到另个学校，而是得了不治之症卧床在家。半年前，商一一知道自己来日不多，她想做一次正常的孩子，她也想像正常孩子一样可以上学，她不想在病房中走完最后几天，要求父母亲让她上学。

她的一生都是从这个城市转到另个城市，从这个医院转到另个医院，从这个病房转到另一个病房中度过。之前，她有人人羡慕的私人教师，但是没有同学；她拥有呼吸，但是她没有欢笑。

其实，在702班学习是她人生第一次上学，只觉得美好时光，才刚刚开始……

那是多么美好的日子，在这段日子中，她拥有了同学，她拥有了友谊，她拥有了欢笑，她就像一朵花一样绽放了自己。如果有来生，商一一希望自己是平常人家的孩子，能健健康康的成长，能高高兴兴去上学。上学对她来说是一件奢侈品。

周灿听完事实觉得自己快要崩塌了，觉得自己竟然蠢到以为商一一真的转校了，以为她背弃了他们的友谊，以为自己的这双手推走了商一一，以为上次的聚会惹怒了土豪千金。一切的一切都是周灿自己的臆想，商一一定是怕自己伤心，所以没有告诉病情，怕自己伤心没有让妈妈说出实情，那一次聚会是和她的一次离别晚宴，是想与朋友待在一起又无能为力的一种无奈啊！为什么没给她多一点时间呢？明明看见了商一一的渴求，自己却怕暴露自己双手的丑陋，而狠心地拒绝绝了她的请求。

周灿找到了商一一家，像走迷宫一样走完她家的门门槛槛，来到商君一的病床前。

物是人非，只有那淡淡地笑依旧。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他们这样互望着，谁也没有说话。觉得有千言万语，但是觉得不用张嘴，对方就能清楚。

商一一唯一心愿就是请求周灿一定要把她未完的学业帮她完成。

周灿说，你还没有看过我跳小苹果吧，今天作为离别礼物送给你吧！周灿退去黑手套，随着音乐跳起了小苹果。美好的时光，刚刚开始，却这么快的……

……

今天是伟大的日子，

摘个星星送给你，

拽个月亮送给你

让太阳每天为你升起

……

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的心窝，

点亮我生命的火……